本周，我开始了在大学教英语的第十六个年头，而我快10岁的儿子也开始上四年级了。
我们将在两个巨大社会变革的交汇点进行教学和学习：生成式人工智能的崛起和阅读的终结。每个人都认为 ChatGPT 将在未来取代人类写作，而很少有人愿意阅读比标题更长的内容。
当世界上大多数人都不愿意阅读，并认为写作最终将外包给人工智能时，写作老师或作家该怎么办？
阅读是 “结束 “吗？这重要吗？
生成式人工智能无需多言。阅读终结 “的观点来自 《高等教育纪事报》（The Chronicle of Higher Education）上的一篇文章，该杂志是美国大学的旗舰杂志。文章探讨了大学生阅读能力下降背后的原因：与大流行病相关的学习损失、阅读教学法不当、为标准化考试而教学，以及除了社交媒体之外根本就不怎么阅读。
我讨厌抨击 “现在的孩子”。是的，年轻人的阅读量不如上一代人。但这是谁造成的？他们的父母和老师。父母让孩子们少读书，多使用社交媒体。老师把阅读变成了为标准化考试而做的事情。大学老师对学生说：”你需要知道的一切都在幻灯片里，幻灯片会为你发布在网上。”然后，当学生不读书、逃课时，他们就会大为惊叹。
但是，我们应该担心年轻人的阅读量减少，因为我们应该担心年轻人。
在《今日心理学》的一篇类似文章中，一位英语教授说，她的一些大学生声称他们从未读过一整本书。他们阅读社交媒体和标准化测试的短文，但对于今天的许多大学新生来说，长篇阅读已成为小学时代的遗物。《Chronicle》一文用统计数据佐证了这一传闻：
2020 年，在接受调查的 13 岁儿童中，只有 17% 的人表示他们几乎每天都会为消遣而阅读。根据《国家教育进展评估》，2012 年这一数字为 27%，1984 年开始收集数据时为 35%。
读书很重要。长篇文字最有可能传递有价值的信息，培养批判性思维能力，培养同理心。从某种程度上说，阅读能培养人的责任感和职业道德。
我的一位同事为小学教育专业的学生教授儿童文学课。这门课的前任教师要求学生阅读 100 本图画书。我的同事瞪大眼睛，嘴角微微上扬，说她修改了课程的阅读量，因为她认为如果要求现在的学生读 40 本图画书，他们会造反的。
阅读是一项工作，人们都很忙。写作也是工作，但幸好有 ChatGPT 可以代劳。
去年，我向我所在大学的在线项目主任询问了在线写作学位的可行性。她的办公室就像劳氏家居用品公司（Lowe’s Home Improvement）试图决定是否在一个有家得宝（Home Depot）的小镇开店一样，分析了这一前景。然后她说，在线学生需要的是 “明确的投资回报率”，而 ChatGPT 让写作学位的投资回报率变得很难推销。
写作老师该怎么办？
人工智能炒作与社会努力阅读之间的联系
在我的初稿中，标题是 “人工智能炒作与阅读缓慢死亡之间的联系”。但阅读既没有 “死亡”，也没有 “终结”。
阅读永远不会 “消亡 “或 “终结”，因为人们永远需要阅读别人的思想，并从中学习。是的，是的，视频在互联网上占据主导地位，但足够复杂的主题需要精心撰写的文字来解释。此外，你想看 5 分钟的视频来学习或记住你现在需要的 5 秒钟片段吗？
也许不是，这就是阅读的现实问题。人类对于自己关心的信息仍有足够的注意力，但现代技术和媒体却让我们习惯于一桶一桶地消耗海啸般的信息。社交媒体和现代工作生活的繁忙让我们疲惫不堪，无法再继续阅读。
正如利兹-斯万在Psychology Today文章中所说的那样：
人们在社交媒体平台上进行的 “阅读 “是简短的、孤立的、基于信息的：我喜欢这个，我不喜欢那个，你错了，我是对的，看着我，买这个，不买那个。总之，这些简短的交流让人们可以随时了解世界上每个人现在对所有事情的看法（这听起来很累人）。
如果这段 5 分钟的视频不能快速回答我的问题，那么我就不会再继续看下去了。我会在谷歌搜索中尝试不同的结果，或许尝试不同的关键词，然后放弃。谷歌搜索结果在显示视频时，会为您标注相关片段的开头，并从那里开始播放，这是有原因的。
现在将同样的逻辑和行为应用到阅读中，与视频相比，阅读的认知负荷会增加，因为视频的内容或结构可能具有挑战性。如果多巴胺不能迅速发作，就很难坚持下去。阅读感觉像工作。尽量少读或不读，感觉就像在逃避艰苦的工作。
十二分钟读完？也许下次吧。六次五分钟阅读之后，我觉得很有成就感，但却没有了十二分钟阅读的动力。
再加上现代美国工作文化的要求，在电脑上阅读或打字的漫长日子，不断连接和获取信息的方式会让我们感到被轰炸，以及千禧一代、X一代和潮一代亲力亲为养育子女和祖父母所需的时间和精力，难怪这么多人没有精力阅读12分钟的文章，而希望将写作工作外包给人工智能。
如果阅读教学法不佳，”感觉像工作 “的问题就会变得更加严重。阅读科学表明，必须教授儿童语音–字母如何代表声音，字母组合如何代表口语–这样他们才能解码书面文字。一代教师认为，语音教学会破坏阅读的乐趣，因此他们只让孩子们接触文字，希望他们能像学会说话一样学会阅读。事实证明，难以解读带有 “视词 “和上下文线索的长篇文字的痛苦，会破坏阅读的乐趣。
从小学三年级开始，我就喜欢上了阅读（谢谢你，Hooked on Phonics！），但现在阅读对我来说仍然像是工作。又是漫长的一天，在显示器上阅读和写作几个小时后，再读床头柜上的一本书感觉太辛苦了。社交媒体对我们的要求要低得多。我们可以不停地滚动，滚动，滚动，直到找到我们感兴趣的东西，从而产生强烈的多巴胺刺激。
将努力降到最低的冲动将阅读量的普遍下降和对生成式人工智能的兴趣激增联系在了一起。
阅读需要努力进入 “流动 “状态，在这种状态下，我们会忘记自己读了多久。写作需要努力将大脑中的电信号转化为内心独白，然后以别人能够理解的形式再现这种独白。
尽量减少阅读，尤其是长篇文章的阅读，以及将写作外包给人工智能，都会让我们觉得自己工作得更少、更聪明而不是更努力，或者根本没有工作。这迎合了我们希望节省宝贵精力、夺回消失时间的自然愿望，尤其是在我们这个忙碌、超级互联的世界里。
与此同时，网络和社交媒体内容只需投入一小部分资金，就能提供信息、娱乐和多巴胺–当我们在 45 分钟内滚动浏览数百条头条新闻时，似乎就是这样，一杯一杯地从海洋中汲取营养。
煤矿中的金丝雀
尽量减少阅读和将写作外包给生成式人工智能，都是通过捷径来节省精力。但是，走这些捷径可能会很容易缩短高层次思维、同理心、知识甚至职业道德的发展。2020 年代初的大学新生可能就是煤矿中的金丝雀。
说白了，我并不认为学生像某些人所说的那样无能。我认为他们是在自然地，甚至是理性地应对他们所处的环境。教授不能把 PowerPoint 幻灯片放到网上，让学生在课堂上阅读幻灯片，只对幻灯片中的材料进行测试，然后指望学生阅读课本并到课堂上来。
我不担心学生笨。他们并不笨。我担心的是现在的学生在不知不觉中失去了宝贵的东西。
《今日心理学》的作者丽兹-斯旺斯（Liz Swans）又一次说得很好：
持续阅读要求我们遵循一种思路，真正思考和理解一种观点。当新的输入重新组织我们大脑中的神经连接时，我们会进行深度学习，从而以一种全新的方式感知世界。换句话说，我们在阅读中学习。
所有学科都很重要，因为每门学科都是我们了解自己和世界的一块拼图。但我认为，没有一门比阅读更重要，因为当我们知道如何阅读，我是说真正地阅读，我们就有可能学习和理解任何东西。
或者正如乔安-韦斯顿伯格在《批判性思维的死亡将早于人工智能杀死我们》一文中更尖锐地指出的那样：
我们目睹了几代人阅读理解能力的下降。我们的阅读量越来越少，保留下来的内容也越来越少，而且很难进行批判性分析。……失去理解周围世界和理解复杂思想的能力是一种生存危机。
长篇阅读最有可能传递有价值的信息，形成批判性思维能力，培养同理心。写作是创作高质量长篇文章的最佳方式。
人们对人工智能的浓厚兴趣与阅读的衰退不谋而合。费力阅读一本书的人几乎肯定会费力写作。
有解决办法吗？
像 “阅读的终结 “这样的标题是一种误导，它夸大了让人们阅读长篇文字的难度和重要性。对人工智能的炒作，既说明了人工智能的实用性，也说明了人们想逃避写作等艰苦工作的愿望。
在人工智能兴起和 “阅读终结 “的时代进行教学，意味着要逆着这些强大的文化潮流而行。以下是根据《纪事报》引述的利兹-斯旺斯和教授们的建议提出的几点建议：
- 帮助学生（和家长！）限制网上的 “肤浅阅读”，让他们有更多的时间进行深入阅读。
- 告诉学生（和家长！），深度阅读的技巧最终比应试阅读的技巧更重要。
- 有意识地挤出时间阅读自己喜欢的读物。阅读《时尚》或《体育画报》总比不阅读要好。
- 创建 “无技术 “课堂。进行阅读测验。如果学生没有完成阅读就来上课，就把他们踢出去。
- 与孩子和学生建立良好关系。表明你关心他们的学习和成功。
- 以高标准要求孩子和学生，并告诉他们如何达到这些标准。确保他们的成绩是自己挣来的，并且自己知道。
- 将阅读策略与教学内容相结合。
- 提供阅读指导，旨在培养学生识别和表达主要观点的能力。
- 教学生如何给课文做注释。很少有学生在阅读时做笔记。
- 培养学习小组。学生们可以相互负责，相互支持。
- 布置较少的阅读量，但让学生更深入地了解其思想。当我们阅读和讨论亚里士多德时，少即是多。
老一代人喜欢批评年轻一代人。但是，年轻人并不是凭空出现、完全成形的。他们是环境的产物。
如果我们能改变环境，就能改变他们的学习和成长。如果我们帮助孩子和学生看到我们要求他们做的事情背后的意义，那么他们就更有可能投入自己、精力和时间去做这件事。